我父亲卢建华和母亲丁惠美都是古田一中校友，1994年我从古田二小考入一中，算是圆了父母一个心愿——一门三进士。

话说这小进士也着实不好当，我属于那种自幼胖乎乎浑身泛呆气的小书童。入学报名第一天，大家做卫生，当时一位不相识的老师随手拉住我说，你把花坛前的落叶都扫干净吧。

我就遵照父母的叮嘱——在校要听老师的话——老老实实地一个花坛一个花坛地扫过去。整个暑假积攒的落叶确实不少，我一个人埋头清扫，不知不觉扫到放学，已是满头大汗。殊不知，自己竟然愣愣地干了几个人的活儿。

也许是因为这事儿，后来我就被选上劳动委员，但我这个劳动委员并不称职。后来初中时代的班主任谢惠辉老师经常跟我说，劳动委员不能只管自己闷头劳动，还要组织大家一起干活呀。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然后继续兜头锄草。

谢老师也是我们班的数学教师，教学方面很有一套，擅长启发学生的学习兴趣。彼时数学奥赛还没有明确的高考加分政策，但我却一度因她痴迷数学和奥赛。虽然后来没有参赛得奖，但这段经历却让我发现了学习本身的无穷乐趣。

我入学第一学期期末考成绩是全班第六名，后来可能是因为执着的呆气，初二以后就经常是前三名。谢老师每学期给我写的评语都是：文化课优异，但组织能力和体育课成绩尚待提高。

组织能力差就是指前面讲的“只劳动，不委员”，而体育课成绩差那是有目共睹的，因为我连续两年体育课成绩都是55分，不及格。

初中三年，体育课一直是江建忠老师上，他也是我父亲在一中读书时的同班同学。江老师个性开朗，很爱开玩笑。上体育课跑步时，他常对我说，国斌，你要加油哇，这次不要又被甩到女生堆里去。笑归笑，他还是十分认真地指导我。

当年初三中考体育分数占30分，江老师怕我因体育被扣冤枉分，经常放学后拉着我在食堂的陡坡下反反复复练冲坡。很快，我的体育课成绩就突飞猛进。江老师就经常笑眯眯地跟隔壁班的小胖子们说，你们要加把劲啊，你看人家卢国斌，原来体育那么差，现在50米都能跑到7秒1了。

后来我的中考体育果然轻松满分通过，进入一中高中后，我的体育课刚好又是江老师带。可叹的是，前几年，江老师突发脑溢血英年早逝，直到现在我父亲提起他还唏嘘不已。

初中部老教学楼颇有古风，青砖砌就，教室窗外就是落叶乔木，天气晴朗时，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漏下，洒进教室，这是珍藏在我审美经验库中的画面。

初中时我的英语老师杜昌贞是一位很可亲的阿姨，她戴一副高度近视眼镜，每次上课拎着一台收录机进到教室，一摁按钮，韩梅梅、李雷和鹦鹉Polly那尖俏的英文发音就成为我们中学记忆中不可磨灭的音符。

高一时的英语老师是翁华清，他个子不高，讲课时很投入，讲到忘我时旁若无人，十足的表情帝。他喜欢让大家逐篇背诵课文，最让同学们胆战心惊的就是课前十分钟的抽查背诵，我也曾因背诵不过关而被罚抄过课文。

无独有偶，我的初中语文老师陈颖辉，每天早读课，她都会进教室，抄写一首唐诗，要求我们做笔记、背诵。

多年以后，当我英语轻松考过四六级，又在当医生之余无意间成为《读者》杂志签约作家，回想起来，我深深受益于这种背诵的练习。无论中文英文，背诵都大大增强了语感，表面看下了笨功夫，实则是提高语言水平的捷径。

高中语文是陈文聘老师执教，他身材修长、风度翩翩，讲课不乏激情。他的作文评语颇有文采，有时还带了彩蛋。有一次，他突然布置填词（宋词的词）的作文，大家觉得很新颖，于是写得都挺卖力。但毕竟缺乏正规的诗词写作训练，同学们交上去的作业穷形尽相，就像蹩脚的打油诗。不想陈老师却逐一用略带浮夸的赋点评，给予了很高评价。这评语直看得我们热血沸腾，如痴如醉。

我从初三接触化学起就痴迷化学。痴迷到什么程度？痴迷到中考考上一中后，立即坐了5小时汽车到福州去，用父母奖励的2000元巨款，一半买了一堆书，一半买了试管、烧瓶、酒精灯、盐酸、硝酸钡等化学试剂和器械，有事没事就突然脑洞大开在家里捣鼓化学实验。有一次自制了一试管氯气，一不小心呛到了喉咙，咳了半个月却也无怨无悔继续乐此不疲。得益于此，后来化学成绩一直不错，还去厦门参加过全国化学奥赛夏令营。

领我走进化学这个神奇殿堂的是初中化学老师陆文平。他性格温和，说话时总是笑眯眯的。我经常拿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去请教他，他也不烦，遇到觉得没把握的问题，还会很耐心地帮我去查大学教科书。

高二文理分科后，我进了理科(1)班，班主任是化学老师苏光东。苏老师长相敦厚，话不太多，但有份量，在学生中很有威信。好玩的是，老师还壮实有范儿，同学们看见他远远走过来，不觉有一股港片中老大的气场扑面而来。

说到化学，自然就想到物理。印象最深的物理老师江榕，记得她是全国劳模，中考那年还参与了物理出题。她很喜欢和我们谈心，像个知心姐姐。其他几位物理老师，整体上气质很像中科院的科学家，和蔼中透着一股严谨，不说话时不感觉厉害，一旦解起物理题，那真叫一个神采飞扬，就像一位出色的音乐家在台上尽情挥洒。

最后说说音乐老师吧，她是我的同学梦秋的母亲谢平凡老师。从中学开始，我就对欧洲古典音乐很感兴趣，直到我写这篇零散的回忆录的此刻，我还在听着莫扎特的小步舞曲。这个兴趣也带给我无限乐趣和愉悦，我想我必须感谢谢老师的启蒙。她的儿子梦秋也很出色，中学时在学校礼堂弹奏《少女的祈祷》，让我这个少男也陶醉了，这段音乐也成为我脑海中关于中学的美好声音记忆。

对我人生产生影响的老师太多，还有不少没有提及，在此一并致谢。正是他们的辛勤耕耘，才塑造出一批批个性独立、人格健全的公民和社会栋梁。谢谢我的恩师们，学生在此深深鞠躬！

卢国斌，古田一中高中2000届校友，医学硕士，主治医师，福建医科大学兼职教师，《读者》杂志签约作家、福建教育出版社特邀编辑，文字散见于香港《大公报》、《人民日报》、《羊城晚报》、《青年文摘》等媒体。

  （选自古田一中校园文化丛书之《三山往事》，江元堂主编，福建教育出版社2017年7月版。本文如与原书有出入之处，以原书为准。）